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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原上,天真的牧羊女孩。 攝影 田定豐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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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兄弟的神情,深植腦海。 攝影 田定豐 |
我三十多歲的時候,遇到事業上的重挫,和深不見底的人生恐懼。那是一段走投無路、不知自己明天何去何從的日子,每天閉上眼睛,總希望可以不要再醒過來!
●離開熟悉的領域
●挑戰未知的工作
於是,開始藉著安眠藥和酒精,來逃避一些現實的難題。直到有一天,看見鏡子裡消瘦到不成人樣的自己,才驚覺「我是誰」?為什麼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,像一具行屍走肉?
而能救自己的,不就是我自己嗎?我卻如此無能為力。
那時,我想到自己二十歲時,也歷經一場人生的轉折。當時,在醫院的我從昏迷中醒來,看著媽媽,第一句話就是:「我要上學。」
沒想到,之後在上帝的幫忙下(我確信是上帝的幫忙),以非常有限的時間準備,竟然順利考上基督書院,開啓了我另一個人生起點。是的,那是信仰帶給我的力量。
而這次,安頓身心的力量,來自我在大陸浪遊時遇見的、一位來自青海的喇嘛。
我接觸藏傳佛教的文化和藝術,也對西藏這個神秘的國度,有很強的好奇心和嚮往。「西藏」於是成了我夢想的天堂,但十多年來,我一直沒有踏上這片土地。
老實說,沒時間只是欺騙自己的說法,真正的原因是:我根本不敢想像連續好多天不能洗澡這件事。尤其對於我這個有小小潔癖的人而言,那是一個極大的心理挑戰。
就在今年初,決定離開待了二十三年的音樂圈,挑戰一個未知的藝術工作時,我開始藉由旅行世界各國,去經驗生命,拍下令我感動的畫面,寫下心裡誠實的感受。
這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出現:「你旅遊夢的初衷在哪裡?」難道不是十多年前一直想要踏上的西藏嗎?
於是,在作家朋友李欣頻的推薦下,我上網找了這家專門經營西藏旅遊的旅行社。在眾多行程當中,選了困難度最高的「深入後藏阿里地區的十六天之旅」,這個行程不只要面對洗澡問題,還要挑戰珠穆朗瑪峰大本營的5200公尺高度,得克服身體高原反應的問題。
直飛拉薩後,我在高度三千多公尺時,身體沒有太大的反應,但是第一天不能洗澡,已經讓我的心理產生不適感。為了避免高山症影響之後的行程,只能不斷說服自己用乾洗頭、乾洗澡來替代,而沒有在飯店房間偷偷盥洗。
我們的吉普車在4500公尺以上的高原,一路翻山越嶺,車外飛沙走石,車內不能開空調,嚴重缺氧的狀況下,我開始頭痛欲裂。還好,眼睛一直望向窗外,外頭的世界,不斷讓我驚嘆連連,轉移了不適的感覺。
●藏人單純的臉上
●透露生命的意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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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米拉山口的河流。 攝影 田定豐 |
從拉薩到日喀則到珠峰,從老定日到普蘭到札達,從獅泉河到措勤再回到拉薩,總共行駛了超過五千多公里的路程。身體的不適慢慢改善,也因為自己能熬過心理自設的魔障,才能一路平安。
後來,另一個也是從台灣來的十多人旅行團,就有四個人,因為高原反應嚴重而必須中斷旅程。
深入藏人的家庭生活後,我深刻理解到,習慣的差異只是來自不同環境的養成。而藏人們的臉上,有著我們這些都市人過去看不見也不了解的生命意義,其實,不過就是「簡單」而已!
到了更為偏僻的藏北地區,經常百哩內都見不到一個人。而藍到無法置信的藍天,和一個又一個清澈見底如「綠松石」顏色的湖泊,以及滿地豔紅的狼毒草,野生的藏羚羊、犛牛……各種動植物,自然交錯在眼前。此時,我置身在我最想望的地方,如果這還不是天堂,那什麼才是天堂?
在經過仁多鄉的一個無人地區,突然眼前出現這樣的畫面:一位約莫五、六歲的孩子,抱著一位未滿兩歲的弟弟,在曠野中放羊。他們的臉都凍傷了,鼻涕還掛在鼻子上,讓人心疼。我感到一種很深的痛,是對小小年紀他們的不捨,也許是自己童年回憶的投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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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起藏服,把自己當成藏人,四處趴趴走。 攝影 田定豐 |
他們有著什麼樣的心情,我不知道。也許並不如我們想像中難過,因為生命的簡單,讓他們心裡自有一種我們無法感受的幸福。而如果我們願意分享,應該要讓他們可以不必受凍不必挨餓,讓他們簡單的心靈知道,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溫暖的。
後來,我在一望無際的枯黃草地,遇見兩位放牧一大群羊的少女,我試著和她們聊天:「你們在這放羊,會不會感覺無聊?」她們兩個不約而同地對我的問題哈哈大笑,其中一位女孩看著我說:「有羊要照顧,不會無聊的。」看來無聊的人,其實是我自己吧!當我取了一袋糖果和一顆蘋果給她們時,她們臉上露出不好意思卻驚喜的笑容,那是我至今一直記得,最最誠摯、無邪的表情。
我也因為漸漸融入這裡的生活,放下了都市的生活模式,真正用心去感受這裡的一切。尤其,當我看到這裡的年輕人仍穿著他們的傳統服飾,吃著他們傳統的食物,虔誠面對他們的信仰,我心中更佩服他們無慾求的精神。對我們來說,現代人的煩惱,不都是來自慾求太多而追逐不到嗎?而他們在物資極度缺乏的情況下,卻仍能展現對生命熱情的歡顏。
這一趟旅程,不只是圓了我放在心中好久的一個夢想,也開啓了我離開「舒適圈」才能看到天堂的感悟!我相信,只有你願意去看世界,這個世界才會看到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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