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淚情事》孩子在保溫箱裡

















當年甫踏出校門,尚不知天高地厚的我,禁不起外子熱烈追求,旋即踏上婚姻之路。婚後第三天,婆婆就一再對我耳提面命,說在這個家裡頭,什麼都不重要,最要緊的就是趕緊為家族「添丁」。

因為夫家是地方望族,吃穿不愁,卻愁於極度缺乏男丁。


例如,外子的大嫂已經連生了五個女兒,仍不死心;就連出嫁的大姑,也已連生了六個女兒,卻怎麼都生不出個兒子。


這個壓力就像烏雲罩頂,讓我透不過氣來,但也只能祈求老天幫忙了。然而事與願違,就在我也連生兩女之後,婆婆變本加厲,日日對我疲勞轟炸,要我無論如何,一定要再接再厲,好為家族添個壯丁。


這對受過高深教育又講究男女平等的我而言,真是太不可思議,然而為了家庭和諧,我也只能退讓一步,再懷一胎,但言明不管男女,都到此為止。


幾個月後,當醫師告訴我,肚子裡有一對龍鳳胎寶寶時,全家人都興奮極了。從此,我就像女王般的被百般呵護著,深怕出一點差錯。然而老天似乎特別喜歡對我惡作劇,就在懷胎七個月時,有一天夜裡,我起床如廁,竟無預警的大出血,嚇壞了全家人。


這時,外子顧不得交通違規問題,快速開車送我去急診。在急診室裡,醫師語重心長的告訴我:「女嬰還好,但男嬰恐怕……現在我們只能立刻剖腹碰碰運氣囉。」這樣的青天霹靂,讓我一時腦袋空白,呆楞如木雞。也就在這時,我已被火速推進手術室。


在似夢似醒間,我彷彿看見兩個可愛的小天使對我微笑招手,當我想握住他倆的小手時,他們卻又隨即飛奔而去。但我不放棄,一直在後緊追不捨。終於,我抓住了他倆滑溜溜的小腳,正想仔細看清楚時,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來:「老婆!老婆!」


當我奮力睜開雙眼,看見外子正焦急的看著我。我虛弱的問:「孩子呢?」「他們都平安,現在正在保溫箱裡。」他興奮的回答。聽到這樣的喜訊,我的熱淚隨即氾濫而出,感謝天地,佑我兒女平安降世。



【2008/12/04 聯合報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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